刘明康：大资管一定要重视配套的财税改革

　　“2013中国私募基金年会”于2013年3月1日在北京召开，本届年会主题为《财富管理时代的变革与创新》，中国银监会前主席刘明康做了主旨演讲，以下是演讲内容：

　　刘明康：谢谢明星主持人，你的精彩编辑使我们对2012年回味无穷，谢谢冉总，谢谢李彬，你们给我们创造了很好的平台来探讨一些大的问题，使我们的脚步能够跟上前进的需要。

　　我的题目今天是讲“服务有重点，创新开新局”。

　　大家都知道，整个金融改革作为我国三十年来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取得了重大的成就，这一点外界的人，无论是欧美还是我们的发展中国家、经济体都异口同声。特别是过去十多年中，在党中央、国务院的正确领导下，我们其实有一件事情做得还是比较成功的，特别明显，就是坚定不移地推进和完成了一系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金融改革，这些重大的金融改革给我们及时换取了一个成功的收获，也就是我们成功的应对了全球金融危机对我们的严峻挑战，使得中国能够成为一个率先恢复了自己持续健康发展速度的一个经济体。

　　近年来我们非常高兴看到金融新政层出不穷，特别是根据十八大的要求推出的新的改革、探索和创新蔚然成风，在努力开新局的同时，也要清醒看到一切新改革的根本还是要回归到金融业更好的服务于实体经济。我今天想和大家交流一下我自己的感悟，如果我们谁能在服务于实体经济中找到创新亮点，转变我们自己的增长模式，我相信它所焕发出的竞争能力将是无穷的。

　　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们不仅要重视系统的内在法规和标准要求，要能够做到推陈出新，而且要能够做到不同的监管部门项下，一个产品的协调一致和高度配合，也要重视财税改革，因为现在大家都讲大资管，现在保监会也放了，创新也非常好，证监会也有很大的举动，大家都可以来做，讲到大资管的时候一定要重视配套的财税改革，各个产业部门的改革深化是非常关键的。

　　我们在二级市场上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最重要的是产业部门的深化改革和我们的协同创新的配套推进。当然更需要我们在人才上的储备和风险内控，以及管制放松了，但是监管一定要更加的有效，更加的协调建设，这样才能够保证我们的新政能够持续健康，而且少走弯路。

　　我今天想讲的是面临全球金融危机和全球经济对我们的影响是挥之不去的，在2013-2015年这一阶段中美国明确说过它的量化宽松政策将会持续做下去，欧盟也会有无限量购买各国主权债券和公司债券的备案；日本更不用说了，它所幸把目标放在放量宽松使得通货膨胀的目标回到2%。全世界出现的这三大趋势：

　　一是大通货再膨胀；

　　二是大风险口味彻底的扭转，因为大家放量宽松，利率都很低，回报率都很低，在痛苦煎熬4年以后，人们开始重新追求高风险和高收益上面做文章，这当中就会带来市场上的更大的波动，也印证了今年是蛇年许多东西将是蛇行的这样一个趋势；

　　三是跨境资本流动的大态势。因为流动性大量宽松，使得全球流动性追逐盈利和普遍收益并不高的一些资产，造成了跨境资本大量的进出。这种全球经济恢复发展的不确定性因素，其实在2013年里不会减少，而是正在增加。

　　国内的经济转型、过剩产能，节能减排压力不断加大，而且随着130万平方公里不断出现的雾霾状况，使得这一届节能减排的任务将变得十分紧迫。习总书记讲得非常好，节能减排要和过剩产能一起抓，这样才能抓到点子上，才能抓出成效来，这是一个很坚决的任务。

　　要帮助我们实体经济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持续健康的发展，我觉得我们应当把金融新政用好，有几件事情亟待金融界的支持，其实在这个领域内大有可为。可能过去我们有些人关注不够多。不够多不能怪大家，因为过去大家“喂养”惯了，现在突然变成“放养”了，放养的视野就要更开阔一些。

　　一、贸易融资和新型供应链建设。

　　这项任务带有历史根本性意义，也是我国转型彻底摆脱被动和实现节能减排、过剩产能的压缩有很大好处。由于国内外市场需求的挑战，我国贸易融资和供应链的建设需要银行业认真考虑加强代理行的建设，在国内推行由国际商会最佳惯例指引下的信用证做法，这其实是一场革命。现在很少人这么去考虑，因为这样做能够确保有真实贸易背景的活动得到银行科学融资支持，对消灭和减少三角拖欠，以及大幅减少欺诈犯罪有一个很大的正能量的影响。由此也可以促进中国的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不太发达的正在崛起西部地区之间贸易的繁荣和发展，减少我们的成本和损失。

　　在充分把握和了解客户及客户业务的基础上，其实更多的金融机构可以参与进来，做大的资产管理业务。大资管业务可以率先大规模的恢复以真实贸易为背景的应收帐款的代收和保理业务，支持企业的生产流通周转。这项工作如果不做好，你把贸易代收款做资产证券化，下里巴人没有唱好，一下子唱阳春白雪，我觉得也不会一下子走得很好。这个领域既然商业银行可以做好，但商业银行不容易做好的情况下，大资管可以做这件事情。贸易融资现在最大的需求就是说由于生产活动受到内外的影响 ，有一个放缓的过程。放缓的过程，即我销售出去的货物，不管是进口转内销还是内产内销，这种情况下我远期付款量越来越大，面临的压力都不是即期付款的，除了预付定金之外其他的部分需要90-180天的付款期，企业实际上等不了这么大的时间，因此需要市场上很好的资产管理服务，来发展我们有限追溯权和无追溯权的业务，这些业务就是我们讲的替客户代收和保理，但这种业务要建立在充分了解客户的基础上，我们很多的券商和自己的基金，在自己的社区和方面，通过过去传统的业务对客户的了解并不亚于银行，对于有真实贸易应收帐款的代收和保理业务，通过代收的基础上分有限追溯权和无追溯权，大家也可以联合起来做。这样的基础上，积累了很多经验和大量的信用数据，以后搞资产证券化才会有科学的分类分级，才会有科学和充分的信息披露，才有今后可能发展的资产证券化的健康发展。所以，这件事情一定大有前途。我们和生产厂家、服务商家来讲，现在最大的需求是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对这种远期付款进行代收和保理。

　　同时，我们看到对从事实业的中小企业应该基于他们现金流的基础上，这种做法是正确的。中小企业不要再依靠联保互保，联保互保也是温州发生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变成了系统性风险。有一家倒了，业务雷同的其他企业由于联保互保也都会动摇不已。因此，要基于中小企业自身现金流的基础上，我们应该给企业一个较长时间段信用额度的循环便利，之所以不叫做循环贷款额度，就是因为这项服务已经不再局限于银行的服务了，而是可以在更大范围内，金融从业者在大的资产管理角度上考虑给它一些支持。

　　这个问题是我们在支持中小企业和贸易中，包括服务行业和生产行业中和国外的最佳做法的最大的一个差距。几乎很多发达经济体都能提供一个循环便利，但是我们不行。我们规定的时间内，流动资金贷款就要还回来，还回来以后有没有可能再给你这么多，没办法说。因为贷款规模按短期控制造成了很大的不确定性，正因为如此，企业的生产和服务的运转是需要比较长时期的，如果我们得不到一个信用循环便利和支持的话，对它来讲简直就是非常的迷茫，等于天天生活在雾霾之中一样。这对于企业的生产服务和运转是不好的。所以，这种信用额度的循环便利不应该建筑在担保上，而应该建筑在现金流的基础上，也应当在自己的范围内给它一定长期的服务，比如至少是有半年或一年的期限，它可以随便的支取，当它要变动的时候我们可以到现场去考察。

　　新型创新型小企业现在得到了很多政策的鼓励帮助，也有很多聪明的中国人，来自于自己的本土和海归都在做很多的创新，这些创新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多的注册专利和感叹，他们应该得到风险投资股本创投和天使基金的关怀和认真的遴选。我们的私募股权基金以及杠杆收购基金（buyout fund）现在应当强调自己业务的不同侧重点，各自有自己特色的战略定位建设。现在放养以后的迷茫主要来自于战略定位的不清晰，战略定位不清晰主要来自于缺乏专业的团队和人才对自己资源优劣的分析，因此，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特别要讲一句，以兼并收购为目的的杠杆收购基金在中国并不发达，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但是不管怎样的困难，我们往前看五年、十年，这个需求是十分巨大的。因为既然中央下了决心要压缩过剩产能，其中一个重要的渠道就是兼并收购和类似的活动，当然这里面有很多体制上的困难和问题，包括交易上的技术问题，比如不是用现金支付，用股权置换等等，这些都带来很大的问题，但这些问题随着交易多和不断的反应总会被克服掉的，可以看得到这种需求是最大的。

　　去年我们生产了6亿多万吨冷钢，这是不得了的，已经到了6亿多吨钢，接近7亿吨的极限，今年还在快马加鞭，这对节能减排各方面都会造成直接的影响。6亿多吨钢之后的经济效益是多少？所以，中央下决心压缩过剩的产能和节能减排一起抓，这里面就给我们基金的分类和不同的支持的目的，战略的定位提供了很大的市场和机遇。

　　除了杠杆基金，金融各业应当有可能对我国杠杆基金进行主动的调整，发挥巨大的作用。因为不完全都是兼并收购，在中国特殊环境下，我们可以看到有很多的方法来解决过剩的产能和加强节能减排，所以，我们的银行业、证券业、保险业以及其他的包括信托业、资产管理业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是我讲的贸易环节里对整个产业供应链的方面。供应链对我们当前的影响非常大，供应链包括原料的采购、生产、运输、派送等各种方式。

　　二、支持节能减排和生态文明建设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美国一马当先，欧盟也不甘落后，污染的情况非常严重。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美国曾经对大量排放的二氧化硫，继而造成美国中部地区和东部地区大量的酸雨，使得大批的河流、湖泊、森林和人的健康造成了严重的损害，它就进行了一些行政命令和碳税的征收。但不久大家发现，采用行政命令进行控制的方法，刚性一刀切的收碳税的方法，远不如排污总量限制与交易机制，即设定一个（Cap&Trade），相比之下市场机制要更加成功。

　　在及时立法和政府市场联手推出市场机制以后，美国在进来16年中发电量增长37%的同时，二氧化硫的排放总量减少了40%。氮氧化物排放总量下降了48%，更多一点。这就是一个鲜明的例证，他们用20年和市场博弈，用行政手段和碳税手段来做没有任何效果，于是改成了对冲的做法和（Cap&Trade）的做法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

　　欧盟非常重视ETS，在这个方法中每年从生态项目中获取了300亿欧元的效益，这是很大的市场。围绕这个市场我们要讲的就是发展碳金融，因此发展这种配额和对冲机制，我国非常重视，我们的环保部门和发改委已经决定在七个省市进行了试点，北京市成立了很好的碳交所，各地也在成立相关的交易所。现在讲到交易所我有一个顾虑，也不要太多，因为交易所本身依托于一个大市场，并没有行政区划限制，这种跨区域，特别是碳排放和污染排放的交易是没有省界的，它是延着河流和空气走的，不能说按照行政利益建立很多交易所，现在一谈到交易所如雨后春笋。

　　但总的来讲，我们的趋势很好。在这种碳排放和污染排放的交易中，各类基金和证券公司，以及经纪商、资产管理公司、信托管理公司和评级公司的专业服务大有用武之地，除了银行保险之外，当然它们也是大头，碳银行和碳保险是非常大的一块市场，这个市场对保险来讲绝对不光是理赔和赔付的问题，要走到那个领域中你就违反了大数法则的原则，我在这里不展开了，现在有很多的误区，但是我们可以很好的在这个论坛底下研究一下，碳银行和碳保险要做什么，但是我这里强调的是我们这一类基金可以为碳金融做很多的工作，包括资产管理公司、信托管理公司、评级公司、会计师事务所和法律事务所等等。

　　在全球金融危机对我们影响和雾霾气候危机，土地重金属污染，污水等引发的社会反响双重挑战面前，我们一定要坚持市场的机制建设，把碳交易、排污权交易和碳金融、绿色金融服务进行深度融合。这是非常大的领域，过去做这件事情大环境不具备，叫做先发展、先排污、后治理，另外还有一种错误的概念占据了上风，说大自然有无限净化的能力，这些在今年年初雾霾的气候当中都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当头棒喝，使得很多人清醒起来。在十八大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也把这个问题作为一项重要的“十二五”规划和今后十年的重大战略任务摆在一起，提到了相当大的高度。如果我们真能做到这一点，我们的各类基金和资产管理工作，依托多元资本市场建设就一定能够在我国未来五大文明建设中开创新局面，为我们取得领先的主动权。

　　要做好这项服务，其实这个市场是非常实在、非常有潜力的。前提就是两个：第一个是法律、法规、标准必须先行；第二个是我们一定要坚持市场机制，不要把好事办歪，不要一搞以后大家就有冲动，政府都想管，又出现了大量的审批制、挂靠制、政府办事业来搞很多的交易机制，该是市场做的就由市场做，但是这里面法律、标准、碳排放和污染排放的总量Cap的决定和分配，我们交易的监督是政府一定要管的，什么样的企业在什么样的限额上必须要进入这个环境和交易。

　　要注重完善金融创新中风险防控和实现金融稳定的法制基础。法制比文件更嫩管根本、管长远、管细微。由于有了法制，使业者方向就明，不会走一段看一段，消费者信心大增，使比赛规则更清晰，市场更有信心，不会高高低低走。因此完善许多领域中的法规，是我们今天金融创新和大资管必须的一环。资金今天要进，明天要怎么出？大资管在服务实体经济中应当怎么做？怎么把载体结合起来，这个基本的前提就是我们的法制和标规。根据中国的特色，我们要在准确把握需求的前提下，要努力探索市场专家和法学界专家共同来推动具有前瞻性的金融立法研究。因为我国的比赛规则，所以我们要抓紧推动相关法规的立项工作，你立不进去，根本就讨论不起来。这样，我们市场的专家一定要和法学界一起来推动。因为我们有切肤之痛，为了使我们从喂养到放养的迷茫中走出来，我们需要指路明灯，我们需要有坚实土壤和基础，这就是我们的原动力，这种原动力和法学界的正能量结合起来，加强这方面立项需求的研究和立项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这样努力为各种市场实验，提供依法监管，我们自己机构内部也要依法合规经营，产生制度的保障。

　　另外我想要讲的是我们在大资管和开放大新局的情况下，要特别的注意完善风险防控体制，加强和完善兼容监管。开展更宽泛领域的金融创新工作，一下子进入的竞争者会迅速的增加，大家都知道我们的IPO要排队，还要慢慢等，还要停一停，这是人家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竞争多了是有好处的，但最重要的不是盲目低水平的大家重复竞争，而是我在竞争中如何能够健全自己的内控和合规组织，以及组织一些人才做好有效的风险防范和处置，搞好基本保障，使得我在每一个领域里发展新的业务时，都能够守住底线。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我强调信息的披露和透明度，来教育业界减少过高的收益率的期待。这是中国的一大特点。我们现在存款的利率是多少，但是我们动辄想5%以上的回报率，甚至要求更高，市场已经变化了，大家还要适应这个变化的情况。这项工作提倡我们加强风险管控和大量信息披露，来教育市场上的投资者和金融消费者能够更加理性与我们共同配合，能够实现风险和收益在中国国情下的更好的平衡。当然我们不是过度管制，我们要放松管制，金融新政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为此我们要为它欢呼。但我要提醒一点，放松管制并不等同于放松监管，所有的金融创新活动和企业的利润最大化总是相连的，在这个情况下，往往我们会跑偏，企业的社会责任和从业的职业水平是需要通过监管来促进和完善的，所以，必须重视完善金融监管的体制和合作机制。现在看来，我们一行三会是能够适应当前我们这样一个初级阶段的市场需要，当然我说这句话不等于说五年、十年以后也不变，这都可以探讨。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很重要的是大家应当有一个协调和合作，使得同一类产品或者相近的服务在创新的过程中，能够摆在一个统筹兼顾，一致规范的合理监管下，来避免业界的监管套利，促进市场的健康发展。

　　工作协调、信息共享和联合处置的机制，对当前交叉性金融创新业务，发现重大系统性风险隐患和影响社会稳定这些问题都十分重要。强化企业自己的内控为主，加强对准金融机构、场外交易市场适度的监管和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CCP的建设都非常迫切。讲起来很好讲，中央的交易系统对柜台交易、衍生产品的交易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此，这些工作必须在我们喊出一个大资管口号和新政以后，必须要扎扎实实联合起来下功夫来做，并且要给出时间表。

　　建立共享信息基础上的风险多维监测、评估和大家管控创新过程中的经验交流，像冉云同志做的这种年会上来充分的交流，逐步通过时间来形成合理的预警体系，及时发现我们创新中的问题及时解决。小平同志有两句话我始终记得，到现在我觉得还是管用。第一，他说不要怕犯错误，改革开放创新总会要往前走，犯点错误纠正就可以了。第二，一旦发现问题立即要给予解决。这两句话加在一起给了我们一个很完整的图画。第一，我们不要惩罚创新者，犯点错误没有问题。第二，不要把问题堆在那里，大家绕道走，隔靴搔痒，对于既得利益者给予妥协，看到问题不解决，那正好违背了小平同志的科学指导。所以我觉得只要这样去做，我们保持中国的基金业乃至整个金融行业的活力，不断进步是完全有希望的。

　　所以，在这里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着信心。借此机会，祝贺大家在金融新政当中的新进步，也感谢大家在困难当中熬过来看到光明，抱团取暖共同探讨创新的这种良好愿望，希望大家在服务实体经济中发现自己的新一片天地。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