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泰基金总经理助理张人蟠：不要和市场掰手腕

　　“David到内地的基金公司工作了！”2009年下半年，国泰基金聘请华尔街精英张人蟠（David）担任国际业务部主管的消息传开后，在香港投资界引起不小的骚动。

　　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张人蟠，曾供职于摩根大通银行、法国工商信用银行、法国巴黎银行等全球顶级金融机构，也曾经作为对冲基金的合伙人，管理过加拿大最大的退休基金，资产管理经验涉足退休金、公募基金、对冲基金、自营等多个角色，游刃有余于海外各个市场。因此，当拥有15年海外投资经历的张人蟠挑担中国内地基金公司的国际业务时，引来了当时业内的颇多关注。对此，本期基金周刊对话国泰基金总经理助理张人蟠， 分享他的投资经验。

　　“历练”华尔街

　　如果没有上个世纪90年代的因缘机会，张人蟠本来应该做个大学老师。张人蟠的父亲是科学家钱学森的得意门生，而全家上下也大多在学界。“我们家族几乎都当了教授，只有我选择了和钱沾边的职业生涯。”张人蟠打趣说。

　　机会产生在1993年，那一年华尔街的量化投资和金融工程逐渐进入顶峰，急速启动的市场急需大批具备数学物理及计算机背景的高学历人才。而刚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同时拥有应用数学和计算机硕士学位的张人蟠，在那种热火朝天的气氛下和几个朋友去华尔街面试。

　　在经过几个简单的数学智力游戏后，张人蟠很顺利地被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之一摩根资产录用，并直接安排在衍生品的投资部门。

　　而摩根的精英文化让当时的张人蟠印象尤为深刻，“摩根当时有一句名言：我不去找客户，要客户找我。意思是标准要高，要客户来找。公司给员工灌输的思想也是，我们是精英，需要客户来找。”张人蟠说。

　　在次级债暴发时被人们谈得最多的CDS，张人蟠在14年前就开始使用。他介绍说，在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发生，他在垃圾债卖不掉的情况下，为了降低仓位，就选择用CDS作为反向对冲。“当时，这还是个新事物呢。”

　　以失败案例时刻警醒自己

　　而摩根资产多年的从业经历，也让张人蟠学到了很多做事的道理，亦对投资有了自己的体会。

　　比如，目前国内投资界热议的绝对收益和相对收益的分化问题，在张人蟠看来，其实是和资产管理业的发展，尤其是退休金在美国资产管理业的发展相关。

　　“在美国市场里，过去20年中，最大的变化就是退休金管理引导着资产管理业的趋势。而从绝对收益到相对收益的变化，正起源于此。”张人蟠说。

　　他坦言，中国目前的资产管理行业和美国大萧条后、或是上世纪欧洲六、七十年代的行业情况很相似，并预言，从现在开始，国内的基金行业还将继续突飞猛进的发展。

　　而在投资中最大的经验，总是在重大的投资得失中获得。张人蟠也通过不断的市场波动来认识市场和提高自己。比如，他颇为感慨自己一生中输得最多的一笔交易。

　　当时是1997年，韩国进出口银行发了一个含期权的债券，张人蟠计算下来，发觉债券价值被严重低估，而且该债券又是政府债券，因此认为安全性很高，所以非常兴奋地在衍生品市场做了个套利，并最终拥有了该债券80%的量。

　　但伴随着亚洲金融风暴的兴起，这个债券逐步因为流动性的缺失，而使投资者的套利交易出现问题，最终，这笔本应大获全胜的交易因苦于无人接盘，而只能以惨痛的损失而斩仓出局。

　　张人蟠在这次失利中总结出几个投资的准则：第一，投资需要有个底线，不能无限度的等待。第二是任何时候，一个投资项目的仓位都不能太大。“You can not be bigger than the game（不要和市场掰手腕）。You can not invest on hope。”

　　张人蟠说，这本不是个可以轻易原谅的错误，但由于他曾在CDS上为公司赚取了几十亿美元，最终摩根并没有“舍得”让张人蟠离开。但这笔交易带来的教训，成为他时刻警醒自己的案例。

　　投身对冲基金

　　尽管有很精彩的投资经验，但在摩根大通工作九年后，2002年，张人蟠决心尝试绝对回报的工作。

　　“当一家做相对回报的资产管理公司，规模做得大了以后，就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了，就想保留住它的资产规模，不想犯大错，所以一般业绩和标的靠得很近。造成行业把标的抱得很紧。我觉得国内可能未来也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张人蟠这么叙述当时的转行动机。

　　当意识到这个行业存在的问题后，张人蟠决心离开摩根大通。他先是在法国工商信用银行获得了从事全球利率债券和资产配置上的自营岗位，但始终对于法国银行决策过程比较慢，效率不够高的特点无法适应。

　　正在苦闷之时，两位好朋友的盛情邀请让他找到了新的方向。其中一位是高盛在加拿大的业务主管，一位是美林全球固定收益交易主管，于是，三人决定共同出资管理一个对冲基金。

　　在成功说服了安大略省教师退休基金（加拿大最大的退休基金）和汤普森路透家族（加拿大最大的家族）投资于该对冲基金后，2004年，张人蟠担任合伙人的对冲基金公司开始启动。

　　这时候正值经济平稳的2004年，全世界风险溢价水平都非常的低，在格林斯潘的宽松货币政策下，全球的流动性开始出现泛滥的势头，整个市场日益的运作开始畅旺，对冲基金的运作起步顺利。

　　但伴随着时间推移，整个行业的投资杠杆越来越大，潜在的风险也将很快显现。在运作了两年半后，张人蟠和合伙人发觉了其中的风险，转而对整个市场开始看淡，并开始积累空头的筹码，同时，转而缩小杠杆，做大量的小额套利。

　　但这个在现在看来颇具眼光的投资策略，在2007年市场的最后疯狂期中，却遭遇了重大的压力。由于策略较为保守，而当时的基金持有人非常强烈的要求尝试以更大的风险换取更大的收益。最终，张人蟠和他的两个合伙人决定抽起资金，结束业务。几个月后，次级债危机一发不可收拾。

　　回归中国：恰逢其时的幸运

　　当对冲基金关闭后，张人蟠回到中国市场，投入资产管理工作的念头愈加强烈起来了。

　　“我一直对中国比较看好，对中国的资产管理行业比较感兴趣。我知道的很多东西在国内可能还没怎么开始用，或者刚刚开始用，但未来一定会像美国、欧洲那样流行起来。”

　　但张人蟠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如果直接投身于国内资产管理行业，在国外这么长的时间，可能无法马上适应国内的机构，于是便选择了法国巴黎银行。而且执意提出，要求回到中国工作，而不是通常“海归”更喜欢的新加坡等亚洲其他地区。

　　刚巧，法国巴黎银行正缺一个人来管理国内固定收益的交易和产品销售，张人蟠就成为了BNP中国区固定收益部的总裁。

　　随着，张人蟠在法国巴黎银行的两年里，和监管机构不断打交道，逐渐熟悉了国内监管的思路以及国内企业的想法。2009年初，张人蟠认为转战国内资产管理行业的时机已经成熟，正式加入国泰基金。

　　这个选择同样有他的考虑：“我要去的平台必须是要有战略眼光的。在我看来，这个行业内这样的公司并不多。很多地方有可能只是把海外人才当做芝士，来填补一下漏洞，但是并没有想清楚怎么用我，也不会很有机地发挥我的作用。在我心目中，现在的选择是个理想的平台。”

　　而让张人蟠感到非常幸运的是，在他加入国泰基金不久后，国内基金业的海外投资业务又再度开放了。公司不仅在去年12月获得外汇管理局批复的7亿美元额度，国泰纳斯达克100指数基金也刚于今年2月26日获得了证监会的批准，将于近日发行。

　　“之所以走指数化道路，而非自己主动投资，这是因为根据国内资产管理公司现在的实力，做主动投资并取得成功是非常困难的。且目前国内投资者对海外投资认知不够，所以我们需要从被动投资给他们提供渠道，引领投资者进行海外投资。”张人蟠决定由被动开始，慢慢变为主动，一步一步培养团队，培养经验，培养合作伙伴。

　　“中国基金的下一个十年，必定是黄金发展的十年。而中国的一流资产管理公司将来一定是国际化的。”张人蟠对此坚信不疑，而对自己能够在这样的时机进入到中国基金行业，他以一句话做结论：“这是一种恰逢其时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