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德：自下而上的变革改变着金融格局

　　“第六届富国论坛：新格局下的金融业改革与创新”于2013年5月17日在上海举行，中国人民银行上海总部调研部副主任、研究员顾铭德在会上做了主题演讲，以下为文字实录：

　　顾铭德：各位，我演讲的题目是当先货币政策取向与改革的方向，第一个问题就是当前货币政策的取向。这个问题本来不应该成为今天演讲的一个题目，因为从去年年底十八大召开以来，到目前为止，中国人民银行在各种场合对于今年货币政策的表述，对于今年货币政策的一个基调都是用稳健两个字，稳健货币政策是前年、去年和今年人民银行的货币政策的一个基本的方向。照道理是不应该再一次在今天的演讲进行讨论，但是各位，如果你对媒体进行关心和关注的话，最近全世界各个国家的货币政策，也就是定量宽松的货币政策在全世界的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定量宽松的货币政策不仅在前几年在美国开始实施，在日本、在欧洲，发达国家的货币政策几乎都朝定量宽松的货币政策方向愈演愈列，而且短期之内没有转变和结束的状况。在这样的情况下，新兴市场国家、中等收入国家，也纷纷的降低利率，跟随宽松货币政策。有这样的报道，说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全世界各个央行降息已经达到517次，下一次会不会是中国，媒体提出了建议，认为在这样的国际环境下，国际热钱泛滥，国际热钱再度流向中国，中国有没有必要应该跟随宽松的货币政策，这样的建议和文章在最近的媒体比较多，作为研究员我个人认为一个国家的货币政策是不是需要调整，什么时候调整，它的主要决定的基础应该是这个国家的一个经济状况、一些宏观经济的目标。

　　中国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中国与发达国家在宏观经济的目标方面，在宏观经济的数据方面，在宏观经济运行的基本特色方面有着一个明显的区别，这个明显的区别是什么呢，在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它在央行的一个调控目标，在稳增长、在控通胀方面这是两个最主要的目标，对他们央行的目标来讲，他们更为关心的问题是什么？保增长，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尽管美国实施定量宽松货币政策已经好几年了，美国已经实现了一定幅度的复苏，但是这个复苏还不稳定，它的失业率还比较高，还没有达到理想的目标，7%以下。欧洲的目标难度更大，日本的经济增长率就更不用说，这几年还没有出现明显好转的迹象。对这些国家来说，控通胀和保增长的目标轻重缓急是不一样，这些国家到目前为止的通胀率还低于2%的目标，在这样的情况下，发达国家继续实施宽松货币政策它是符合它自己国家的一个国情。

　　我们一些新兴市场国家，一些中等收入的国家，它跟随宽松货币政策，这样也符合它自己国家的一个调控目标。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宏观调控的目标在哪里，我们年初宏观调控目标，我们叫做稳增长、控通胀、调结构、促转型，我们四个目标是相对均衡的。我们从稳增长、控通胀方面，对我们国家、对我们央行来说，这两个目标的轻重缓急，这两个目标的紧迫性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一季度我们的GDP是7.7，进出口贸易量比去年明显好转，这么一个数据尽管从我们的经济学家，从其他角度来看，这个经济增长速度比较平稳，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同样对我们控通胀的目标来说，我们的房价，我们的CPI，对央行调控目标来说，它的轻重缓急并没有明显的发生变化。我们的CPI是2.4，我们今年的房价反而涨幅有所提高，中国宏观经济面临的基本特色与国外不一样，中国的货币政策是不是需要变化，在宏观调控目标没有明显变化的情况下，我从研究的角度认为我们国家继续实施稳健货币政策是一个有利的选择。

　　并不是我们在面临宏观经济、面临新问题方面我们无所作为并不是这样。我们今年的货币供应量增加幅度比去年有所提高，4月份已经了16%，应该说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并没有减少。对实体经济的支持更是全方位多种角度，多种服务方式涌向实体经济的。另外从市场利率来看，从银行的贷款利率的下浮比例和上浮比例来看，目前年率计算的话，目前只有2.4、2.5的水平，比去年3%的水平又降低了。在稳健货币政策这样一个大前提下，金融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没有任何的减少。

　　我还没有回答社会上的一些建议，热钱进来，中国目前的存款利率目前的高于美元、日元、欧元，你怎么来防止他来套利，央行怎么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来针对我们面临的这样一个新的环境、新的格局，我认为最好的措施就是深化金融改革，使中国的经济增长从外增性的逐步转向内增性的增长，所以改革是中国的一个大趋势。改革它的范围很广，金融改革的方向我谈一点想法。

　　大家是不是注意到今年5月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期间，我们李克强总理对全国的经济改革方面做了很多部署，其中对金融改革方面提到了，我所印象比较深的两句话拿来讨论。一句话就是稳步推进利率汇率市场化的改革，这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提出资本项目开放的操纵方案，这是以前没有提到过的，里面还有一些内容。但是给我印象非常深的，比如说完善个人投资者境外投资制度，还有对投资制度保护的一些建议、一些想法。这是在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的对金融改革的一些内容，我觉得在座的我们都是金融工作的一些朋友，对于利率汇率市场化的改革，在国务院会议上很短的提到这个内容，我的感受，第一，对利率市场化的改革，我从专业的角度，我认为中国人民银行和其他的金融管理部门，我们在推进利率市场化的改革方面已经不是去年和今年的事，早在改革的初期利率市场化的改革已经在推动。如果说我们把计划利率到市场化的利率，我们要走完一百步的话，从我常年从事金融领域研究的这么一个领域看，我市场化改革已经从零走到，我们所走的路肯定超过50%了，换句话说我们的利率市场化改革在这十年当中，我们实际上已经完完全全的向前推进。

　　大家知道利率产品，三大主流利率产品：存款利率、贷款利率、货币市场同业利率（音）。还有补充的利率产品，比方说民间融资的利率产品，理财产品的利率定价，实际上我们面临的利率产品五大类。理财产品、民间融资的利率早就市场化。所以我们理解的利率市场化实际上是针对存款利率、贷款利率、货币同业利率（音）并不关心。你要知道，在我们国家金融机构资产规模如此巨大的年代，那个利率它的资金规模已经达到几十万亿，那个利率也已经完全市场化了，所以这个利率，我们金融机构之间的拆借利率已经市场化，存款利率、贷款利率怎么回事，贷款利率在目前的金融当中基本上已经市场化。你到金融机构贷款，他给你上限可以上下浮动的，已经没有限制了。下限最低的贷款利率70%，你到金融机构去贷款，哪家金融机构会贷款给你70%的利润，那是很少的，正常的利率水平，正常的贷款利率完全是央行规定的基准利率上下浮动。这就已经达到了市场化了。

　　接下来我们关心的是存款利率，存款利率市场化是利率市场化最关键的一环，去年人民银行允许存款利率浮动10%，利率市场化的含义，它涉及所有的货币产品，存款利率只是一个方面。去年6月30日开始的存款利率可以上浮，这是一个利率市场化深化的一步，对于我们存款人来讲，对于我们投资人来讲，我们的货币资金存在银行，存款利率有选择的空间，你买理财产品，你实际上享受的也是利率市场化的这么一个结果。在完全利率市场化的国家，你就是到美国、欧洲、日本完全市场化的国家，央行对商业银行存款贷款的利率，完全放开的情况下，央行还有一个基准利率，比如说联邦基准利率，这个基准利率在任何情况下在一个国家都是需要的。

　　在中国存款保险制度还没有健全的情况下，利率市场化我们可以向前推进。这样的话需要一个稳定推进，国务院常务会议说稳步推进。另外一个是汇率市场化，人民银行在推动人民币汇率市场化的进程中，中国人民币对外开放的程度，资本项目大部分的内容也已经达到开放的那个程度了，当然还有一些关键性的，比方说境内居民的对外投资等等，这还没有完全开放。这一次大家要感受到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国务院常务会议专门提出了要提出资本项目开放的操作方案，我个人的理解是这句话在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在我们以前所有看到的人民银行文件当中是没有出现过的，以前在人民银行的文件当中，在国务院所有的会议当中，我们所用的词，我们说继续加快推进资本项目的自由兑换，加快推进，是用这个词。这一次用了提出可操作的方案，意味着人民币的跨境流通，人民币的国际化，资本项目对外开放的一系列的改革将会进一步的加快。我个人的感觉，年内就有可能会浮现一些我们期待的一些推动的成果。因为他用了一个词，完善个人投资者境外的投资制度，所以我感觉中国目前的，我们所面临的金融的新的问题、新的现象，在货币供应量和以前出现不同情况下，我们国家的应对战略应该是深化改革。而深化改革的内容对金融领域来说，汇率利率的改革肯定是重中之重。因为你只有通过汇率利率改革了，实体经济在正常对金融需求方面的一些难题才会慢慢的解决，我觉得这才是我们金融改革的方向。

　　我还有一个想法，推进金融改革，国务院常务会议5月6日推出这些以外，民间的改革，我们金融机构的改革，自下而上的改革，实际上也在潮流汹涌，我觉得也在不断的推进，自下而上的改革、自下而上的变革，改变着金融的格局，这种情况也值得重视。我最近搞调研发现一个情况，而且这个情况是我从事金融研究30年来从来没有发现过，在我们中国这个国家我们的金融体系，刚刚富国基金的董事长也说了，银行是老大，我们国家实际上银行为老大，我们国家和美国、欧洲都不一样。这样一个结构下，我们一个现实的，就是先实体经济提供金融产品的产品是什么呢？信贷产品，也就是我们的贷款，我们的信贷规模是对实体经济支持服务的一个主要的方式。但是这个主要的方式，我今天可以跟各位朋友交流，这个主要的方式从2013年开始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为什么会发生呢？它完全不是由上面下什么指令推动的，完全是整个社会的金融机构、社会的实体经济自发形成的一个变革。我告诉大家一个数据，十年之前我们把社会融资总量的结构进行分析，我们就会发现，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前，在中国的社会融资总量统计当中，我们的贷款产品所占的比重，最早的时候90%，后来是80%，去年是多少？去年勉强的超过50%，达到大概52%，去年我们新增的贷款是8万亿不到一点点，我们去年的社会融资总量是多少，我印象中大概是15.6万亿。今年的比例是多少，今年3月份和4月份，我一看到那个数据，那个数据告诉我们，今年4月份社会融资的总量，1-4月份7.9万亿，我们的信贷规模占多少？我说的都是公开的，网站上都可以看到的公开的数据，只不过我天天研究我能记住，信贷规模是3.5万亿，3.5万亿占7.9万亿，那告诉我们不足一半，44%左右的比例。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向实体经济提供的金融服务方面，我们提供的金融产品方面，我们的信贷规模只占了44%，另外的56%是哪些金融产品呢？比方说委托贷款，就是直接贷款；信托贷款，企业融资，票据兑现的商票，央票，还有哪些股票融资。而这些融资的一个特点是什么特点？他在我银行表内信贷资产之外的，换句话说我银行表外的那些信贷产品已经超过了50%。

　　这意味着中国我们原来所追求的一个目标，金融改革的一个目标，我们要追求阶级金融（音）与实体金融均衡发展。我们过去拼命的希望发展直接金融，其实并没有达到目标。这两年社会的发展，慢慢的已经改变了这个格局，直接金融的金融产品已经超过了传统意义上的银行的信贷产品，这意味着在中国的这块土地上金融多元化、金融方式的一个多元化，金融体系的有序的竞争的局面已经形成了。我记得在两年前还有一些专家教授写文章，说银行垄断，都是银行垄断。确实这种垄断的情况在前几年确实在发生，我要强调的是这种垄断、这种独大的局面，在社会发展的过程当中，在民间金融改革的过程当中，在慢慢的发生改变，我们再也不能用原来我们想象的方法来理解银行在整个金融机构当中独大的局面，所以说真正的金融改革在自下而上，这将同样推动金融改革在向一个新的方向。由于时间关系，先说到这里，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与大家进行讨论，谢谢各位。